“林夫人，你可是要妨碍我执行公务？”

强水冷冷地看着林夫人，浑身冷冽的气势让林老爷反应了过来，他这会儿就是再生气，也得先安抚下官差才好。

“大人，大人，自然不是的，只是这事儿还没弄清楚，大人不若先坐下喝杯茶。”

“还不清楚？林老爷，你还要怎么清楚？”

强水为人正直，最是看不上林儒这般行径，他也是猜想到这定然并非第一次，那么之前那些受害的姑娘呢？

林家财大气粗，有的是法子将事情压下去，可这对自己这个靖安县捕头来说，是耻辱。

在他管辖的地方，竟然发生了这种事情，强水一点儿好脸色都没有。

“大人。小儿如今卧床动弹不得，便是要审问，也不急在一时吧，还望大人通融通融。”

林老爷想用缓兵之计，不管怎么样，先等儿子好起来。其他的事情，再另想办法。

强水闻言，进了内屋看了一眼，满屋子的臭气和林儒眼斜嘴歪的样子，让他也皱了皱眉。

这种模样确实不好往县衙里抬。

“不过这事儿可不能这么算了，秀芸姑娘受了莫大的委屈。林家必须给她一个说法才行！”

强水说完，就要带着高行文和秀芸离开。

林老爷还想拦一拦，毕竟林儒这个模样，应该都是拜方秀芸所赐，可他的手动了动，却到底没敢去拦。

“老爷。您怎么能放他们离开？我的儒儿可怎么办？”

“怎么办？”

林老爷的眼睛陡然瞪大，扬手一个耳光扇过去，“啪”！

清脆的声响让林夫人的哭声戛然而止，林家的下人齐刷刷地低下头，假装自己不存在。

“你这个愚妇！居然瞒着我让林儒胡作非为？！你还让我拦他们，我怎么拦！”

林老爷吹着胡子暴怒，“你平日都是这样帮他瞒天过海的？”

林夫人从来没有在下人面前丢过这样的人，脸颊剧烈的疼痛让她蒙掉，随后，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声音。

“你打我？你打死我好了！我就儒儿一个命根子，他现在都这样了，我也不活了……”

林老爷见她胡搅蛮缠的样子，真恨不得再踢上两脚，这可怎么办，那个方秀芸似乎跟官差关系不错，该怎么样，才能将这件事情给压下来？

林老爷烦躁地抄起茶碗砸在管家的身上，“蠢货！还不滚出去请大夫去？”

“是是。”

管家一溜烟地爬起来跑出去，丝毫不敢停留。

至少，要先将林儒给治好再说。

……

出了林府，强水脸上的气势就变成了担心。

“秀芸丫头，你真的没事吗？”

秀芸在他面前转了一圈，“真的没事，有事的人可不是我。”

“那就好。”

强水这才松了一口气，只是担忧的神色却没有消散，“秀芸丫头，这件事情我刚刚也只是吓唬林老爷的，你别怕，你如果不想报官的话，我是不会说出去的。”

秀芸一愣。没能明白过来。

强水又自顾自地叹息，“女孩子家的名声是极为重要的，我明白的，我也会其他人保守住。”

“强水叔，如果我想要追究的话，也是可以的吧？”

“这……”

强水犹豫了一下。“自然是可以，可是丫头，你就不怕……”

“强水叔是担心我的名声吗？”

秀芸忽然笑起来，正是因为这些因素，才助长了林儒这样人渣败类的气焰的吧。

女孩子的名节大于天，任何一点不利的风声，都可能影响女子一辈子。

被人轻薄调戏，甚至意图不轨，让其他人知道，或许也会有人同情，但是更多的，是歧视。

不会有好人家考虑这样的女孩子做媳妇。不会有女孩子，想要跟这样的女子做朋友……

这个世道，女子就是这么难。

“强水叔，我没事的，林儒这样的败类，还不知道害过多少姑娘家。我不想息事宁人。”

一旁的高行文微微凝眉，“秀芸，你可要想清楚了，如此一来，你的名声可就……”

“不碍事的。”

秀芸眯着眼睛浅笑。

不碍事的，她原本就没打算在这里结婚。朋友什么的，还有比银子金子更稳固的情意吗？

秀芸脸色坚决，“我是个有仇必报的人，至于其他的……，高叔和强水叔，尽量在我爷爷面前掩饰一下。我就感激不尽了。”

强水看着秀芸坚定的神情，心中微叹。

若是方姑娘是个男子的话，必定会大有作为啊，真是……可惜了……

……

林家，靖安县里的大夫也不少，他们前前后后几乎请遍了。

只是这些大夫大多擅长药方，开出了一张又一张的药方，都说假以时日，林儒会慢慢恢复的。

可林儒眼斜嘴歪，汤药很难灌进去，且药效慢，仍旧排泄不受控制。

短短几日。林儒从一个还能看的纨绔公子哥，变得极为憔悴狼狈，裹一裹扔到街上，都有人会往他面前扔铜板。

林夫人整日以泪洗面，变得越发蛮不讲理，天天缠着林老爷让他想办法。

他能想什么办法？

林老爷已经打听过了。那个方秀芸可不是普通小医娘，她去何府瞧过病，也去过严府，听说一手针灸本事让人惊叹。

“这个不孝子尽会招惹麻烦！这样的人，也是他能够肖想的？你却还惯着他！自作孽！”

“老爷！儒儿可是您的独子！他现在这样难受，您还不快想想法子？”

林夫人都要疯了。“那方秀芸不是会针灸吗？您赶紧让她来给儒儿治好啊！”

“愚蠢！那丫头上面有严大人护着，你说请人就肯来了？”

林老爷简直哭笑不得，要是可以，他早就这么做了！

“那、那您去求求严大人……”

林老爷被她闹得烦躁，屋子里空气也浑浊不堪，一甩袖子。走了。

不过……，去严大人那里的话……

林老爷猛然叹了口一口气，原以为新知县上任，他可以拿一拿架子，拿捏一下知县，现在却……

都是那对愚不可及的母子！林老爷怒火攻心。往了一房平日里不常去的小妾院子里走去。

……

秀芸对于自己的针法，还是很有信心的。

前世年幼的时候，她就在二爷爷那里翻看过一些古籍，二爷爷见她感兴趣，大喜过望，想着他们家总算出了一个对这些上心的人了。

因此秀芸不仅学了如何救人，二爷爷还意犹未尽地将如何害人的法子也一块儿给教了。

她在靖安县租下的宅院里里发呆，这里已经置办了一些简单的物品，足够她和环儿两个人撑着。

当严府的人过来找她的时候，秀芸脸上，慢慢扬起一抹浅淡的笑容，终于来了。

严府。严大人见到秀芸，眼里微微有些惊叹。

强水跟他说的时候，他还以为是夸大其词了，结果等到林老爷求上门来，严承运才明白，强水已经是稍稍粉饰了一些，才跟他说的。

小姑娘实在很让人刮目相看，严承运想起之前有些刁难自己的林老爷，厚着一张脸皮，低三下四地请求时，他心里情绪大好。

“秀芸姑娘，快坐。”

严承运笑着请她坐下，好茶好点地招呼着，随后才问起林家的事情。

“那林儒，可是只有姑娘才能治得好？”

秀芸喝了一口茶，轻轻摇了摇头，“这我如何敢保证，世上能人辈出。自然也是有人能治得好的。”

这话含义可就深了，能人辈出，关键他们靖安县有没有这样的能人。

严承运想了想给自己母亲请过的大夫，似乎，是没有的。

“秀芸姑娘，实不相瞒，林老爷求到了我这里来，姑娘可有什么打算没有？”

严承运这已经是很给秀芸抬举了，他想问问她的想法，若是执意想要林儒就这样，他也好办，那林家在他还是县丞的时候他便想动一动。

虽然现在去动可能要消耗不少力量。但是也不是不行。

不过秀芸若是有别的想法，严承运也想听一听。

秀芸的手捧着茶碗，脸上是淡然的表情，“严大人，这林家在靖安县，究竟有多大的势力？”

严承运轻轻吸气。“林家是靖安大户，盘根错节在靖安县已是颇有些年头，何大人还在任的时候，也一度对林家很是忌惮。”

“那么大人您呢？”

“姑娘的意思是……”

“大人可有法子削弱林家的势力？若是林家欠了大人一个人情，大人可能趁机，将林家牢牢掌控住？”

严承运此刻是真的震惊。他想，他听明白秀芸的意思了。

她是想去将林儒治好，让林家欠自己一个人情！

严承运近来正为了此事烦恼，靖安县的不少生意都被林家掌握在手里，他正缺一个拿捏林家的关键。

方秀芸是想将这个关键，送到自己的手上？

秀芸一直在注意严承运的表情。看到他眼睛里的亮光，她就知道，这事儿有门。

光让林儒受那些罪又有什么用？假以时日，他必然能慢慢调理好，然后呢？继续欺男霸女？

秀芸想在靖安县立足，巴结好靠山是绝对必要的。

她在对林儒动手的时候就打算好了。这件事，她必须要闹大了，跟新任县令搭上关系。

最好，让林家一蹶不振，让林儒就算治好了，也再没有依仗可以胡作非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