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偏偏教出了淑妃这样内心还算正但是实际上就是糊涂的孩子。他不止一次告诉过家里的孩子们谢将军曾如何于他有恩,淑妃进宫前他亦是不放心,专门将她叫进书房嘱托一番,告诫她入了宫和谁争都不能与皇后争,当处处以皇后为先。
思来想去,赵尚书在自己与淑妃谁上找不到原因,唯一的外因就是淑妃被泯王盯上了算计。而泯王之所以选淑妃,是不是也看中了她那善良柔软的性格弱点。
但淑妃明明有很多次脱身的机会,大可随时与泯王断了,他还敢如何?终究是淑妃识人不清,被忽悠地团团转。赵尚书自责于自己教育失败,但他假想一番若是自己被泯王盯上设计,恐怕也不能识破这一切。
连他从未想过世上有这般恶进骨子里的人。
最后再看看淑妃,赵尚书让淑妃将手拿开,让他与陶氏能看得清些。淑妃颤巍巍地将手移开,还半举在脸前不知所措。
赵尚书道:“皇上,臣与贱内同淑妃娘娘见也见过了,便不叨扰皇上处理家事,臣告退。”
陶氏百般不愿,挣扎着还想再为淑妃争取一番,“皇上,实在不行让淑妃去冷宫也好。”
去冷宫最起码还能活着,只是不能在她身边时时见到,但至少她知道女儿只是日子苦了一些,性命无忧。
可陶氏没能等到皇帝的回应。
“母亲不必再争了。”淑妃低弱的声音传来,是她见到父母后第一次开口说话。她的唇舌都似麻木了一般,不只是被打得还是她无颜开口说话。看着昔日光鲜亮丽盛气凌人的母亲为她低微至此,淑妃终究不忍母亲在做无谓的尝试。
淑妃抬眼去看上方依偎着的帝后,心情无比羡慕又平静。她如果没有遇见泯王,也该有个如此待她的男子。她清清沙哑的嗓子,轻音不再动听但她胜在从容,平平缓缓的话能让所有人听清,“臣妾哪怕得以苟活也余生难安,但求一死。”
说完她再次叩首,而陶氏才恍惚地接受她无力改变一切的事实,瘫软着腿就要坐到地上,还是赵尚书托着她半边身子。
“好。”段煜终于给了这一家子回应,“朕不降你位份,不发派你去冷宫,也不昭告你的罪行。”
他看向一侧的内侍公公,公公会意悄声下去,不一会儿端来一个酒壶和杯子送到淑妃面前。
“你且这般安心去了吧。”段煜说完,捂住谢如伊的眼睛,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合适,她一会儿听到声音也不行,万一吓着孩子就坏了。
于是段煜留下刑部李尚书在此监督,他带着谢如伊先回明华宫歇息好了。
段煜临走前警告着殿内的官员侍卫,“今日淑妃之事,全都管住你们的嘴。”
众人心惊胆战地应声,尤其是内侍公公和侍卫,皇帝仁慈没直接灭口已是难得仁慈。
赵尚书携陶氏叩谢皇恩。皇帝这是给赵家留了体面,让淑妃静静在妃位上故去,不说出这些丑事就能不影响赵家子女的婚嫁,也不影响他的仕途。
淑妃这性质,往重里说可与泯王一道重罚,诛杀赵家九族都不为过,皇帝只是多考虑了这事儿的特殊性,才宽和一面,但是赵尚书如何有颜面再辅佐皇帝呢?
他跪在地上,暗自下定决心,不能让皇帝为难。
李尚书悲悯地看着同僚,他是刑部尚书审过无数犯人,各种奸猾之人见得实在是多,可怜之人也见过不少,唯独赵尚书的女儿,唉,遇人不淑误终身。
谢如伊被段煜扶着腰走出来,她自己也不想在政和殿待了,那里气氛太过压抑与悲伤,毕竟是淑妃与家人最后相处的时光了。
陶氏不久前还对她抱有恶意,在她的母亲还寻衅滋事,但是谢如伊看到陶氏今日的狼狈,就觉一口气都散了。
都是他们家自己的孽,报应不爽,最后也全落在了她们自己身上。
现在已经是五月份快六月了,宫里萧索的冬景已经全然被花红绿意覆盖。春天是百花争相绽放的季节,短短的时日花开了几茬,桃花梨花海棠玉兰,已经换了好几种。谢如伊走在花香飘满的弯曲石板小路上,无视两旁怡人的美景,心情异常平静,不悲不喜。
这皇宫是她的家,而今日……
她疲惫地往段煜身边靠了靠,缓声道:“……家里死人了。”
第74章 幸运
谢如伊语气低沉, 带着显而易见的复杂情绪,她淡淡一句话让段煜不知如何回应。该安慰她别难过?宫里一杯毒酒赐死个人实在是稀松平常,可谢如伊并不像是为淑妃的结局而伤心的样子, 当然也不开心就是了。
段煜思来想去,谢如伊可能是第一次见这种事,心理上接受不了。
他幼时在皇宫中见先皇与当时的皇后这般处置宫嫔时,也有过害怕的情绪。好似头上悬着把刀, 没准是么时候就落在他和母妃头上。
只是这么多年来, 他见的多了早被磨炼得麻木, 可谢如伊不是,他也不想她常常见到这种事, 所以她的情绪段煜能理解, 试着稍稍开解,“这宫里的事错综复杂, 人心也难以捉摸。每个人的结局大多是应得且注定的,朕倒是没什么想法,我们的日子该过还要继续过,别被旁人影响。皇宫无论如何, 都是我们的家。”
他指指谢如伊的肚子,笃定说道:“我们三个人的家。”
谢如伊笑着拍拍肚子, 这皇宫确实是他们三人的家, 可谢如伊禁不住想, 那后宫的其他女子算什么。她们也是嫁入宫中之人,是段煜名义上的女人, 哪怕段煜并不去碰她们。
既如此,淑妃是不是她的家人?
谢如伊从未觉得一个家庭问题能如此复杂,这就是嫁给一个皇帝的麻烦之处, 家非普通人家,各方的手都想伸进来掺和她们的家务事,如果不是段煜不与这些女人牵扯,给她省去不少麻烦,还为她挡了诸多杂事,能让她安心歇息,谢如伊觉自己孕期还要操心这等处处让她膈应的事,恐怕早撂挑子不干了。
她可以抛夫弃子!
见谢如伊许久不再说话,段煜抬手从树上摘下一朵橙红色的石榴花举在她眼前,问道:“好看么?”
谢如伊心不在焉地瞥了一眼,敷衍地嗯一声,然后就感到头发被段煜动了。
段煜将石榴花别在谢如伊发间,与她戴的凤钗簪子倒是挺配。金玉相间的饰物中夹着一支半开鲜嫩的花朵,添了几分年轻感和活力,这才是适合谢如伊年纪的可爱,而不是被身份逼迫出的老成与忧虑。
“你无须思虑过多,当心未老先衰。”段煜直白地说出心中所想,说完心里咯噔一声,他要凉!
谢如伊听他前半句还觉夫君温柔体贴,这后半句就是讨打,“你再说一遍?”
“……朕什么都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