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书房,来到外面园子间的石板小路上。谢如伊脊背绷直,身体僵硬,两人之间已经很久没有这般生分的感觉,气氛冷凝压抑,段煜试探着打破沉静,“是谁惹伊伊不高兴了?”
“呵。”谢如伊低低嗤笑一声,既是笑段煜糊弄她没完,也笑自己太傻那么多可疑之处,偏偏轻信了这人。
她到底是为什么如此容易相信一个人,还是因为这人是段煜?相比起来,后一个理由谢如伊更不能接受,她又不是真离了段煜便不行。
“看着我傻乎乎地任你戏弄,为你出谋划策繁育子嗣……你很开心是不是?”
谢如伊喑哑的声音传入段煜耳中,他心中犹如惊雷劈过,“伊伊,你……”
“别这样叫我!”谢如伊从未觉得她的名字如此刺耳过,听进耳朵里还要扎在她心上,比他从前疏远克制地规规矩矩称她为“皇后”还让她难受。
段煜迈着步子,自然地走进谢如伊,欲将手搭在她的肩上让她冷静下来,“你听朕说。”
“你觉得我愚蠢到还会再相信你的话吗?”谢如伊回身,用力一掌打落他的手,啪地脆响清亮无比。她后退几步与段煜拉开距离,减少与他亲近的不适感。
她对段煜的厌恶无法宣泄,连与他站得近都有难以克制的不适感。
帝后在书房外明明白白地争吵,小豆子说什么也不会骗自己这是夫妻二人打情骂俏,侍奉在御书房的杂役太监早就趁苗头不对闭着眼睛退出去,不知道在外面哪个旮旯观望呢。
而小豆子是御前太监,皇帝在哪他在哪,他想去避避……也难啊!
只见皇后拔剑而出,直指皇帝,亮白到刺眼的刀锋灼得他心神晃晃。剑尖那锋利的东西怎么能对着皇帝呢,皇后也不行,他吓得朝外喊道:“护驾!护驾——”
“闭嘴!”段煜冷声呵斥小豆子,这是他与谢如伊的事,该由他自己来解决。
“你尽管让侍卫进来。”谢如伊歪歪头,挑眉一笑,握着剑柄的手更加用力,“让他们看看皇后行刺皇帝是什么场面。”
“……伊伊,别闹了好不好。”段煜迎着剑走近,直到胸口的龙纹被剑尖压得凹陷,一同陷进去的还有他的皮肉。
谢如伊蹙眉,一种被羞辱的感觉直直从脚底升上头顶,轻蔑道:“你在赌我不敢动手吗?”
她挽一个剑花收回剑,心中火气不散不快,但段煜这般任她宰割的样子令她毫无斗志,便是刺他一百下也没有快|感,“你去拿件趁手的武器,我要与你打一场。”
谢如伊眉目间皆是淡漠,坚定的眸光直勾勾盯着段煜,他便知这事没有回旋的余地,谢如伊心意已决。
“好。”段煜转身走向御书房,小豆子立刻缩腿给他让路。
小豆子顿感今日……太平不得,皇后身上带着一股疾风骤雨般的气势,他估摸着皇上大概是……只能自求多福,他实在是不敢也帮不上!
段煜拿出的亦是一把宝剑,谢如伊淡淡扫了一眼便轻声道:“开始吧,我就不让你了。”
她话音刚落,一道杏色的身形化为虚影来到段煜面前,他抬手去挡,在谢如伊的攻势下后退,从小路退至墙根再到贴墙而上来到屋顶,他任由谢如伊一招一式向他刺来。
“你以为这么躲躲闪闪让我打一顿,我就能出气吗?”谢如伊追着段煜从一个房梁打到另一个房梁,她有意去划破段煜的衣服,在上面留下一道道细碎的口子,“如果你这个皇帝不想丢人,便还手与我认认真真打。”
段煜惊觉身上衣料破碎,缝隙露出里面的淡黄色中衣,他震惊于谢如伊气到如此地步,竟然……不讲武德!
被逼无奈下他只好意思意思地去还手,可谢如伊明显看出来,仍然不为所动地去拆解他那不多的衣料。段煜只能更认真地与谢如伊打起来,直到她满意。
两人战场覆盖范围越来越大,小豆子在下面追着两人跑,累得站不住却还是不一会儿就跟丢了,他只得去问路过的小宫女。
于是谢如伊与段煜较量间,越来越多人知道皇后娘娘家暴皇帝了!
段煜招式间隐秘地暴露一个破绽,谢如伊剑势正猛发现时已然收不回来,那便……
段煜一声闷哼,他的肩头晕染出一片鲜红,不由得弯起身子。谢如伊冷哼道:“你以为不躲,我就舍不得下手吗?”
剑尖刺入几寸,还在段煜肩头插着,谢如伊干脆利落地直接拔出,带出一股奔涌不绝的鲜血。
小豆子紧赶慢赶,到达时深红从明黄色的龙袍肩部成几道一直顺着下来染红地面,“皇上……”
第89章 包庇
段煜他是故意的, 谢如伊意识到这一点并不领情,纵然他此刻衣衫不整,形容狼狈而凄惨, “就凭这个,你就想让我不计较你骗我之事?”
“朕欠你的,当然得让你讨回去。”段煜捂住肩头喷血的伤口,谢如伊真是一点儿旧情都不念, 说拔就拔, 伤口直接裂开, 皮肉的痛楚清晰地蔓延至整个左臂,连带着指尖都麻木。
谢如伊掏出帕子擦掉间上沾的血迹, 将染红的白色绢布嫌弃地扔在段煜面前。收剑回鞘, 她将其横着摆在地上,“这剑还你。”
她了无意趣, 冷漠地离开。
小豆子眼皮僵住,合不到一起,如见鬼神地看看皇后,在看看皇帝。该喊人吗?侍卫就在不远处巡视, 听见动静跟着他一路追随帝后而来,当下正在外面守候待命。可是……真的轮得到他说话吗?
“皇上, 皇后光天化日之下竟敢行刺您, 实在是……”小豆子上前扶住段煜半边身子, “奴才先给您传太医。”
“胡说什么!”段煜推开小豆子自己站直,凶得小豆子愣住, “你哪只眼睛看见皇后行刺朕?”
哪只眼睛?他当然是两只眼睛都看见了,这明摆着的事,利剑、血迹、帝后谈话还有什么疑点, 皇上的意思是……
“朕明明是自己撞上去的,与皇后何干!”段煜忍过痛意,可血还未止住,从他按压伤口的指缝间溢出。
小豆子闻言惊得眼珠子差点儿掉出来,罢了先让太医来看看伤势,皇帝显然要颠倒黑白包庇皇后。
谢如伊回去的路上一直在回忆这些年发生的事,段煜娶她就为了有朝一日能这样戏弄她吗?
她依稀想起段煜来将军府求娶她的情形,那时他刚刚登基,一道圣旨就能逼她入宫,但是他没有这样做,而是亲临将军府,与父亲在书房商谈许久,父亲与他应当是商定下来,事情已无可转圜,可他约到院子中的凉亭来单独见她。
他在她面前彬彬有礼,对她一副诚心求娶的模样。谢如伊眼中如冰霜凝结一般冷硬,他的“诚”是为了将军府,并非是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