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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时行抬起头来,用一双秀雅而疲倦的眼等着皇帝发话。
即便朱翊钧召见内阁辅臣的频率和之前的万历皇帝别无二致,但申时行依旧从那为数不多的会面中感受到了皇帝身上的变化。
做皇帝当然不是一件容易事,皇帝有皇帝的苦。
但是事实情况是,皇帝一苦,难免就要其他人迁就,让其他人比皇帝还苦。
申时行从万历十年当首辅开始,就一直在耐心地迁就着皇帝。
他已经摸索出了迁就皇帝的规律,譬如李材此事,即使皇帝坚持将李材、刘天俸逮捕下狱,还是可请三司官员一同力保,或是让科道官极力上疏劝谏,总是能拖得来救李材一命。
申时行在开口之前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打算用最真诚而卑微的姿态来迁就皇帝发现自己“受欺”的苦。
不想朱翊钧竟然如此善解人意,受了苦还不用旁人来迁就,可是出乎申时行的意料之外。
因此申时行在用眼睛等待皇帝发落的同时还捎带上了一种审视和打量的目光。
他想,皇帝怎么体贴起来了,受了欺竟也不需要看旁人受苦来填补委屈了?
朱翊钧见申时行对自己行注目礼,心下斟酌一二,方道,
“朕听闻如今云南或有州县多植玉麦、甘薯,此二物扑地传生,一茎蔓延至数十百茎,节节生根,一亩种数十石,胜于种谷二十倍。”
“朕私心里算计,倘或一亩可收十石,则数口之家,止种一亩,纵有灾甚,而汲井灌溉,一至成熟,终岁足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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