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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望着面前两个正步步紧逼的杀手,双手紧紧地按在了佛像的屁股上。
洛清水和燕瑾瑜还没反应过来,地道的门缓缓关上了,偌大的洞里只剩下了白司手中火把发出的微弱火光。
关上了地道门,七公还没有松手,这个七十岁的老人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他竟然将那一人高的纯铜打造的佛像推动了!它原本就已经破败不堪,此刻在七公的推动之下,它竟然震动起来。
古老的佛像重重地瘫倒下去,将本就已经不平整的地板砸穿了一个大洞,佛像的头和首也彻底分为了两半,再也不用纠结它是男是女了。
七公做完这些事嘻嘻一笑,像后退了两步。
“老头子,你只是一个筑基而已,还高手?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旗袍女杀手双眼如炬,死死地盯着七公。
“哟呵,好害怕啊,你对一个半截身子都快入土的人说这种话。”面对杀手的咆哮,七公风轻云淡地笑着,他依在贡品桌上,枯瘦的手向着自己袒露的胸膛伸去,像是要摸出什么武器来。
旗袍女看了看身边的丸子头,手中的鹰爪向前探了探,想在他还没掏出武器的时候就将他杀了。
“不急。”身后突然传来了冷漠的命令。
另外两名杀手,菜头和赌场伙计缓缓走进门来。
望着七公苍老的脸上还沾着些许的香灰,菜头冷漠一笑。
“量这么一个糟老头子也没什么本事,倒是可以用来逼迫他那些徒弟们出来。”不愧是四人小队中的首领,心肠歹毒的菜头还想着用这个老人来威逼洛清水他们,让他们乖乖走出密道。
“大哥,就这么一层薄薄的地板,我们砸穿不就好了,还要什么人质?”丸子头不解。
“哈哈哈,你们别痴心妄想了,还想拿老夫做诱饵!”七公听闻菜头的话仰天大笑起来,像是听见了最可笑的笑话。
“我告诉你们,保护这地道的结界只有金仙以上的修炼者才能打开,就凭你们四个小毛贼?简直是痴心妄想!”七公狠狠地朝着地上啐了一口痰。
“结界?”丸子头不信,他手中的利爪在地上狠狠一砸。
“碰!”的一声,利爪只陷入了三分,可是他手中利爪明明有一尺长。
“还真有结界。”丸子头大惊,抬起头来。
“说,这地道该怎么打开?”菜头眯起眼睛,望着丸子头刚刚砸穿的地面,又扭头看向七公。
“打开?哼,你们怕不是在说笑吧?我刚刚把这地道的机关给毁了,除非破了这结界,否则任谁都打不开咯!”七公摇摇头,他知道如果机关还在,只要这四个人耐着性子总能找到,唯有将它给毁了,才能让洛清水他们真正安全下来。
所以打从一开始,他就已经做好了准备。
“你就当真不怕死吗?”听完了七公的话,菜头一个健步冲上前来,他离这老头的距离已不足一丈。
在赌场的时候没有看清,现在七公有些谢顶的白发和熏黄的大板牙,全都被他轻轻楚楚地看在眼中。
他憨憨地笑着,看起来人畜无害,但就是这样一个普普通通,呆呆傻傻的老乞丐,竟然把他们四个罗刹堂的杀手给堵在了门外。令他们束手无策。
这件事要
是被堂主知道了,他们四个人怕是得以死谢罪。
面对这相似却不一样的问题,七公已经不想再回答,他歪了歪脑袋,脖颈上的皮像是羊皮卷子一样光滑可见。
“徒弟,师傅知道自己没有用,但是能当你的师傅,哪怕只有一天一夜,七公也已经很开心了。”他高声叫着,这句话不是对杀手说的,而是对他的徒弟。
地道离地面并不远,他知道洛清水能够听见。
“师傅,清水也很开心。”洛清水站在地道的门前,轻轻地摸着那扇门。
他们两人现在只有一块地砖的距离,洛清水就在七公的脚下,但是她却摸不着他,也看不见他,只能听见他悲壮而凄凉的声音。
“清水。”燕瑾瑜站在他的身边,他们四个人没有走,而是站在通往破庙的阶梯之上,白司高举着火把,静静地矗立着。
他对老人并不熟悉,甚至只见了两面,但是洛清水不走,他也绝不会走。
“你一定要躲好了,绝对不能让这群王八羔子抓到你们!乖乖地在那里等着你们的师兄来接你们,师傅不能陪你走到最后了!”七公几乎是一口气说完了这些话,他知道菜头不会给他太多的机会。
他终于从怀里掏出了他的“武器”,那是一个用布包裹着的油鸭腿,色泽金黄,格外诱人。
“本来想留给丫头当践行礼物的。”他又龇了龇牙齿,双眼出神地盯着漂亮的鸭腿,他已经完全忽略了面前站着的杀手。
他缓缓地将鸭腿送到嘴巴,干瘪到掉皮的嘴唇在油汪汪的鸭腿上擦过。熏黄的牙齿狠狠地咬了一口金黄柔软的肉,他嚼了两下,囫囵地吞咽下去,眼里露出了无限的遐想和金光。
“真香啊!”他说。
“刺啦!”是利刃划过风的声音,顺便还划过了一块柔软的豆腐。
七公握着鸭腿的手被菜头斩成了三段,啪啪啪掉落在地上。
“啊!啊!”失去了手臂的七公先是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哀嚎,他倒在地上,紧紧地按着那碗大的伤口,鲜血不停地汹涌着,很快便将那只鸭腿染红。
他紧紧地咬着自己的下嘴唇,本就发紫的嘴唇被他咬的都快发黑了,但是他没有再发出一声哀嚎。
菜头望着自己的鹰爪,上面的鲜血缓缓地流淌着,他并没有急着将这老头给杀了。
“出来!你们给我出来!”菜头已经快疯了,这个老头不停地在玩弄着他们,如果真的等天山派的援兵来了,他们回去该怎么向堂主解释?
“没,没用的,要,要金,金仙,才,才能……”七公蜷缩在地上颤抖着,他的嘴角似乎还挂着一抹得意的笑容。声音断断续续,细弱蚊蝇,却一字不落地钻入了菜头的耳里。
他面目狰狞着,欣赏着在地上蠕动的七公。
“老东西,既然你想死,那我就成全你!”他高举起手中的鹰爪,朝着老乞丐的背脊狠狠刺去。
“唔!”这一次,七公没有再发出痛苦的哀嚎声,像是被人堵住了嘴。
但是他的身下,有如一朵盛开的红牡丹,想着四面八方扩散开来,很快就成了一片血海。
菜头丝毫没有怜悯之心,他狠狠地将鹰爪再从老乞丐的背部拔出,他再次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呻吟。
都这样了,这老乞丐还没有死透,发出微弱的呻吟声。
菜头没有再去理睬这个老头,相比让他死个痛快,这种仿佛更加残忍。他要让这个老乞丐流光身体里的每一滴血,才能平复此刻他心中的愤怒。
“大哥,我们该怎么办?”赌场伙计面色有些焦灼,刚刚他们三人联手对着破庙的地板进行了攻击,却依然没法撼动它分毫。除了被掀飞的木板,这下面竟然还隐隐地露着金光。
“等。”菜头咬牙切齿地说了一个字。
“如果他们始终出来怎么办?”丸子头已经忘记了洛清水他们就算想出来也没有丝毫的办法。
“给红护法发一个传讯,看他能不能过来相助一下。”菜头微微拧眉。
“是!”旗袍女赶忙跑了出去,其余三人则坐在了破庙的门口,双眼死死地盯着贡品桌以及那具还没死透的尸体。
鲜血一点一点地往下渗透着,居然透进了木板,流进了地道里。
“清水!”燕瑾瑜扯了一把洛清水,想让她远离正在渗透着血水的门前,可是却被她一把推开。
“师傅,师傅。”洛清水口中喃喃念叨着。
才半日功夫,就已经有两个人死在了她的面前。如果说她和郎默不太熟悉,那么七公呢?那个替她偷食物,只想着把最好吃的东西留给她,就连自己的床都可以让给她的师傅呢?
没错,七公只做了她一天的师傅,但是一日为师终生为父的感觉永远也忘不了。
“我要出去。”洛清水喃喃地自语着。
“你在说什么傻话,且不谈外面有四个杀手正虎视眈眈地等着我们,你说我们该怎么出去呢?”凌云风想提醒洛清水认清现实,他来坠龙城几天了,也一直是七公在照顾着他,所以现在他的心里也不好受。
“凌师兄说的没错,我们现在……”燕瑾瑜想说他们根本出不去,还是乖乖地留在这里等着有人来救他们。
可是他看见洛清水那双湿漉漉的眼睛,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我不要,师傅,我不要七师傅死!”两行清泪从她的眼角滑落,与滴落在台阶上的鲜血融为一体。
“我不要,我不要师傅死,我不要,我不要。”她摇着脑袋,不想听燕瑾瑜他们安慰的声音。
“白师兄,你想想该怎么办啊!”燕瑾瑜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洛清水,只得向一边的白司投去了求助的目光。
白司嘴角抽搐了两下,因为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洛清水啊!
“师妹现在心情不好,我们就不用打扰她了,让她安静一会儿吧!”白司犹豫了一下。
“我不要,我不要师傅死,我不要。”
“我不要……”洛清水继续喃喃着,自始至终都在重复着一句话。
“师妹?”白司似乎发现了洛清水的不对劲儿,试探性地走上前去。
“清水妹妹?”燕瑾瑜深感不妙,也向前倾了倾身子。
“不要,不要。”洛清水似乎在梦呓。
白司终于看清楚了洛清水的脸,此刻她正死死地盯着台阶上的鲜血,目光空洞而又深邃,和平日里呆呆傻傻的洛清水完全不一样。泪水早已经干涸了,她的身上正有着淡淡的白色烟雾在蒸腾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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