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不酸悔难当,听他扑腾水面,喊着自己的名字,沙哑回音撞着水面,便仿佛回到五年前分别之时,那崇山峻岭当中,一遍遍响着他声嘶力竭的回声,像针一般扎进心里,流出发甜的血水出来……
那声音隔着水面,从四面八方瓮然而至,避无可避;贝衍舟再也忍不住,割断自己身上所系的石块,游到他身边将他奋力托出水面。
只是这一番折腾之下,双手箍在手腕上的蚀骨银箍因为时辰将近,深深陷入皮肉当中,痛得他几乎难以抱住文方寄的身子;而文方寄已经溺水甚重,口唇皆白,浑身发冷,冬日湖水尤寒,眼见日暮西山,湖面上隐隐结出一层冰渣细碎,血脉都要被冻凝,若再不施救,怕是要回天乏术了。可他们身处茫茫大湖当中,到任一边的岸上都是极远,贝衍舟急得一颗心悬到嗓眼,他虽然将自己生死置之度外,但却无法对文方寄的生死置之不理;如今见自己将他害成这样,心中一面大骂“这蠢笨傻子!为什么不顾自己?”可再也舍不得放开他手,只拼了性命,带他往最近的岸边游去。心知在即将冻结的水面上,他双手又渐渐被箍勒得血脉不通、冰冷得使不上任何力气,想呼喊时嘴唇尽冷得结霜,只怕是再拖延片刻,两人便要一并丧命在这湖中了。
正在这时,湖上雾中远远驶出一艘蓬船,在薄雾中如真似幻,船头斜倚着一人,身披厚毡,正信手编结长发,一面凝神注视眼前暖炉上的煮酒。他身旁靠着一柄鱼竿,鱼浮细线随着被他们挣扎打破的水波摇晃而微微颤动,引得他朝这边看来。一时间,贝衍舟只当是自己冻坏了脑子,瞧见了蜃楼幻境一类,因为那明明是个男人,却长得太过俊雅,连倒影在水中的影子也如月魄照人;但却并非美得拒人千里,反而靥生一抹春色,衬在熏热的茶烟当中,把这寒冬病日都映得暖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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