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快脚步,哪怕走得气喘吁吁也要赶在他身边和他并肩。
他身子难以挪动,只能勉强看到贝衍舟一言不发地在身旁忙碌,烧燎刀身,又借了一袋烧白烈酒,这才将这已长得手长脚长的家伙抱在怀里,倚在自己肩上,才觉得他长得有多高了,比自己高了有大半个头——他早不是孩子了。
“没事的,”贝衍舟低声道,“我给你做一只金手,里头能发四十八种机括。和平常一样的,你都觉察不出来区别。”他低下头来时,文方寄看见他睫毛也是微蜷的,月光在耳后络出一圈银边。“听上去好丢人,”他喃喃道,“我会不会梳头时不小心扣到什么,把自己脑袋扎穿了?”
“梳什么头,”贝衍舟愠道,“我帮你梳。”
“那要是洗澡……”
“洗什么澡!”弇洲先生眯细了眼睛,狠狠替他扎紧了臂带,“也想我帮你洗?”
“那睡觉时扎到了旁人……”
“睡觉!你还想和谁睡觉?”贝衍舟狠狠道,“你自个孤枕一辈子吧。”
他咬开酒塞,仰头灌了一口烈酒,对嘴朝他喂下。那一口火烧烈酒烫穿肠胃,麻痹中枢,辛辣又轰烈,像裹挟着许多未曾言说的话语,一路熨至心底;而与此同时,那一双有修天补地之能的巧手稳稳握住刀柄,毫无犹疑地猛斩下去,像他处置所有巧夺天工的造物一般,干脆利落已极地截断了朽烂的肘臂。
文方寄痛呼出声,但牙关硬生生咯住没咬下去,怕先伤了对方送进腔来的舌头;好久以后他才从辛辣当中尝出吻的甜味来,朦朦胧胧地意识到他似乎等这一个吻等了太久,有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血气直往头顶上冲,整个人晕乎乎的,却也不知是身子失血还是头脑充血,似乎也便没有那么疼。还待再多缠绵一刻,可那人却抽身退去,低头替他止血,挑除碎骨,剜去烂肉,涂抹药膏;好在已点了穴道,血流得并不多,一口烈酒之下,续痛也缓了几分。文方寄不敢去看自己失去的右手,他忆起自己一路来的所为,轻重权衡,自我安慰,思忖这算不算也是报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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