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奉九他们已经见过几次了,她的月份比奉九要小一些。奉九敏感地觉得,堂哥和漓漓之间存在问题,两个人之间,好像是漓漓对二哥爱答不理的。但不像是什么常见的男人搞七捻三,而是更深刻更本质的观念上的分歧,偶尔和他们夫妇闲谈几句都听得出来,好像漓漓对于二哥没什么人生追求感到失望,甚至忍不住当面讥讽;一向眼高于顶的堂哥倒一反常态地沉默寡言,不与太太论短长。奉九深知婚姻这门学问莫测高深,外人不能随便插手,只能暗暗挂心。媚兰抱着龙生也来了,旁边是没一会儿就非要把孩子接过抱到自己怀里,生怕太太累着的完美丈夫、副总参谋长吉松龄,他极少穿浅色西装,一穿上效果惊人,真好像一杆风流蕴藉的翠竹一般,恨不能飒飒带风。他唇边的浅浅笑意,简直能把一旁看了他好几年也没看够的媚兰融化,奉九不禁暗掐她做了人娘几年仍然不盈一握的小腰,示意她矜持点,都老夫老妻的了,还能行不?小小的龙生,金童一般秀雅,对于这个他从一出生就很熟悉的高个唐姨姨的变化很有些震惊。吉松龄把他放下来,矮矮胖胖一个,安安静静地站在奉九旁边,奉九摸着他的发顶,手感润滑,发质极佳。他抿着水润的小嘴儿,紧紧盯着旁边干妈冲出去老远的肚子:这也太大了,龙生默默地把自己的大脑袋往肚子边上凑凑,跟干妈的肚子比了比——甘拜下风,比自己吃了很多好吃的西瓜后的肚子还大那么些。他现在快两岁了,是个早慧的,话说得很早,但就是不爱说。瞅了一会儿后,小家伙自己开始行动起来解惑了。他把小耳朵贴在奉九肚皮上,专注地听着,围着的大人一直都面带笑意看着他,看到他这举动,都很纳闷到底在干什么,没成想龙生贴了一会后,时不时地还点点头。奉九奇道:“你能听到什么啊龙生?”小家伙人不大,倒挺有章法。龙生小小年纪气定神闲,颇得乃父风采,等着大人们七嘴八舌地都收了声,这才抬了长睫毛,口齿清楚地说:“妹妹着急了,要出来跟我玩儿。”众人大笑,奉九和宁铮更是大喜:都说年纪小的孩子能通神,看看,这个小神算说了,肚子里的是女儿。正热闹着,奉九忽然听到有人在背后轻轻呼唤她的字“鹿微”,她惊喜回身,果然是又有时日没见的包不屈——作为柯卫礼的老友,他怎么可能不来参加发小的婚礼呢?何况他还是保管结婚戒指的第一伴郎。奉九惊喜地小跑上前,垂坠在珍珠白烟霞绸无袖宽身长袍双肩处的海蓝色长轻罗,随着海风飘荡起来,吓得包不屈紧跑几步扶住了她:此时她的腰身已如此明显,包不屈的眼里不免闪过复杂的光芒,正正对上了奉九身后从他一出现就注视着他的宁铮。奉九嘻嘻笑着,尽是喜悦。说来奇怪,她对自己的大肚子暴露于众人面前经常感到难堪,但这其中不包括包不屈。她的一口珍珠糯米牙在海边的烈日下闪着白光,自月份渐长,她的头发剪成了现在非常流行的齐耳短发,也就是“华斯王子式”,不看她臃肿的腹部,倒又成了一位俏丽灵气的少女,包不屈神情有些恍惚,好像奉九又重返十六岁一般,淘气可爱。宁铮缓步上前,习惯性地伸手围拢住奉九的腰身。老友之间淡淡地互致问候,闲聊了几句,接着,想聊也不能了。此时,南京政府高官、几大西方主要国家驻华公使、各大洋行买办及家眷……加起来也有七八十人,已经陆续到来。最后,迎来一位远道而来的老绅士——柯卫礼的父亲柯东爵士。自己最心爱最有抱负的儿子的婚礼,他怎么可能不来参加,虽然柯卫礼还会带着文秀薇回香港再举办一场婚礼,但这是在离中国政治中心最近的地方,所以于情于理,柯东爵士还是来了。奉九向他身后一望,柯先生由柯卫礼的两位姐姐一位妹妹陪同而来,没看到柯卫礼那位事佛茹素的母亲。待宁铮与奉九上前与之问候后,柯先生就与看到他紧走几步赶上来与之交谈的朱启钤、葛大卫及其他老绅士们热络地交谈起来了。今天的场合,中年人、年老者不到二三,大多数都是年轻人。所以待仪式一结束,年长者都很快离开了,自去找个清静所在,喝茶畅谈。不过此时现场已是人声鼎沸,呼朋唤友、各种寒喧之声不绝于耳。巧稚巧心和奉灵三个顽皮的姑娘也高高兴兴地坐在最后一排,穿着一起找裁缝做的式样相似的蓝绿色乔其纱过膝裙,还不忘跟回头找她们的奉九挥手示意——这也就是年纪小,要是大姑娘了,给钱让她们跟闺蜜穿得一样都不干。接近上午十一点钟,两位身穿黑色牧师服的西洋牧师已经在仪式亭的罗幔下站好,正等待着两对新人完成他们一生之中最重要的仪式。两位新郎一沉稳一略带激动地站好,等着迎接自己的新娘。所有来宾已经就位,大家都热切期盼着婚礼的举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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