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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春的风很冷,很硬。
我和王七九、杜子知三个人屈膝跪在花坛边的树荫里。
我们静静地跪着,没发出一点声音。
我和杜子知都穿着厚冬衣,即使如此,仍然感到寒意不断地从地上传来,那阴冷的感觉宛如数百只鬼手一寸一寸地抚摸、**着我们的皮肤、肌肉、骨头,甚至透入骨髓。
王七九却是光着身子,**裸地跪在地上,闭着眼睛,一动不动,怀里只抱着他那把无鞘的刀。
他的刀比这未解冻的大地要冷得多,一掌宽的刀身,二指厚的刀背,仿佛吸尽了天地间的阴气,闪亮冷酷一如坚冰,然而,他的人远比他的刀更冷!
他的眉粗而平静,永远如一字般安然地横在那里,从不会蹙上一下。他的眼睛很少睁开,也几乎从未闪出过精芒,触怒他的人最后看到的,永远是那一道仿佛可以划破永恒的刀光和由自己的血染出的一片殷红。
自从他进入学堂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他绝不是一个好对付的人。
他的家在关北,那里白日起黄沙,寒夜卷风雪,十天半月之内,就会有数队马匪卷地而来,披风而去。洁白的雪地上留下片片腥红,妇女最惨烈的哭号宛如阴魂缠体般在耳边久久不散,残垣断壁处、碾子磨盘旁,被撕扯掉四肢的孩子痛昏过去,又醒过来,再昏过去,一张张扭曲的脸沾满血迹,他们的身子痛苦地抽搐,蠕动,不住地呻吟。饥饿至极的野狗们窜进来,疯狂地舔舐着鲜血,撕咬着被穿在篱芭上的婴儿,孤零零的老人从猪圈里爬出来,流着泪,废力地在雪地上爬来爬去,为死去的亲人和邻居合上那因为恐惧至极而无法闭合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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