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也未抬头,脑子里还翻来覆去地琢磨着账目。
起先,他尚能平心静气地同她说话,但一向乖顺的小媳妇儿不依不饶,左一个蛮匪强横欺负人,右一个草莽之徒不讲理,还说嫁了人,连吃甚麽都无法做主,倒不如一个人来得清静自在。
殷瀛洲正被一摞账簿弄得头大如斗,新铺子不日开张,却有同行暗地里使绊子,一大堆迫在眉睫的麻烦亟需解决,兼秋老虎威力不减,烈阳当空,一丝云絮也无,窗外纹风不动,知了在树上有气无力地吱儿哇乱叫,心浮气躁下摔笔与她吵了几句。
袅袅说不过他,一旋身,气咻咻跑回卧房,门一关,一头扑进被子里,先是默默流泪哭也不肯出声,却不想越哭越是委屈,竟至大放悲声,泣下如雨。
笔尖颤了颤,一滴墨渍在纸上渐渐晕开,留下难看的黑印。
殷瀛洲盯着好久也未翻一页的账簿,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终是搁笔起身,转去了后厨。
他沉下脸的样子委实可怕,冷冷的,疏离又漠然,眼底不含任何情绪,幽静漆黑,深不可测的冰海寒潭一般,无情极了。
当他对她不假辞色,仿佛弃若敝屣时,才知他是如何宠着护着,捧她于掌心。
前后之别,宛如天壤云泥。
哭得狠了,胸口一阵烦闷,顶得益发难受。
要是,要是他不来哄她,她便要沉瓶折簪,当真与他和离了。
突然冒出来的念头让袅袅暗自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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