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音才真正确定,皇帝也许远没有面上表现得那般无动于衷,不悲不喜。只是因为他是皇帝——上位者,最忌把心思暴露于人前。连悲伤,他都只能独自隐在暗处。女人总是容易心软,特别是面对自己钟情之人。当时,晨音其实有起身去陪陪他的想法,可她也太难受了。直到天明,终是没有任何实际动作。经年岁月,往复如初。她在哭什么……晨音脑中交换闪着小十一与承祜被封入小式朱红木馆时的情形,眼泪越发肆无忌惮,透过蒙眼的帕子,打湿了皇帝的掌心,她听见自己呜咽的声音,“十余岁了,才十余岁。”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这样的孩子没了,远比生而羸弱,早早夭折的孩子更让人痛心。在一脚踏进乾清宫时,晨音便想过,她为什么来——大概是,当年未付诸行动的那股冲动,圈圈绕绕,未曾完全散去。只是,她困宥于惨淡现实,从未留心去发现。她哭得真的太厉害了。说出来的话,也真情实感,着实让人心酸。皇帝手按在她蒙眼的帕子上,只觉得这帕子像水里捞出来的一般,湿乎乎的让人难受。下意识想扯开,最后却是稍稍一滞,手上动作转了个方向,按着晨音的后脑勺,让她脸伏在自己膝上,任由湿冷液体浸过外袍。晨音头搁在皇帝柔软的袍子上,但双腿却是实打实蹲坐在凉丝丝的地砖上的,一点都不舒服。可她太累了,从承祜殇逝至今,她几乎没睡过一个好觉。后宫主持的丧仪,都是靠勉力撑下来的。如今站了大半个夜晚,又哭了许久,身心俱疲,倦怠至极。晨音就着这难受的姿势,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第二日醒来,已是在皇帝的龙榻上,入眼便是皇帝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呃……”晨音与皇帝大眼瞪小眼对视了片刻,若无其事的起身下榻,捡起掉在地上的袜子套上,一刻不停的往门口走,仿佛这殿内根本没皇帝这个人。眼看着她穿上鞋子就要跨出门去,皇帝终是先绷不住了,大掌往榻上一拍,吼了声,“回来!”晨音背影一僵,没动。“朕让你回来,聋了?”晨音倒了回去,低头立在皇帝跟前。“抬头。”皇帝赤脚踩在地砖上,吊着眼角上上下下仔细把晨音扫了个遍,才咬着牙开口,“老实交代,昨夜你究竟如何进的乾清宫!”翻脸不认人说的就是皇帝吧。一早起来就‘刷刷刷’翻旧账,连个找人套词的时间都不给她留。晨音木然一张脸,浑身上下都弥漫着生无可恋的气息,抿紧唇,打算用沉默和皇帝对抗到底。“不说?”皇帝倏然捏上晨音的右脸,刻意在颧骨位置使了劲按了一下。晨音吃疼,“嘶——”的一声,破功了。“还倔,朕就继续按。”皇帝冷哼,“说罢,你这脸和衣裳究竟怎么回事。”晨音下意识捂着脸,自然也摸到了右侧颧骨被擦伤的凸起。昨晚趁夜色跟保成摸进来时,她满心装着旧事,根本没留意脸被刮伤了。至于衣裳,晨音低头看了眼,右边衣袖也破了一道不大不小的口子。默然片刻,晨音直视皇帝,一脸笃定道,“……皇上,你不会想知道的。”“不,朕想!”“好吧。”晨音认命,上前一步,举起袖子凑近皇帝跟前说道,“皇上你闻闻,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味道。”“故弄玄虚!”皇帝蹙眉轻嗤,却还是配合的嗅了一下,尔后问道,“这味道……似乎是草木香。”“错了。”晨音学着皇帝的面无表情,一字一顿道,“这是西边墙根下,狗洞的味道。”“……”皇帝脸霎时黑得跟炭锅一样,咬牙切齿的问,“你爬狗洞进来的?”“对。”反正说到这个份上了,晨音干脆破罐子破摔,“保成带我爬进来时,还给我说,他那只琉璃狮子狗最爱在这狗洞边尿尿。”晨音觑着皇帝几欲阴出水的脸色,知道他生性喜洁,故意慢吞吞的补刀,“当时我便觉得这味道污秽难闻,只是形势所迫,别无他法。没想到皇上倒是……”皇帝心底因昨晚刚起的那一丝柔软,此刻被残酷的事实击退得一干二净。“闭嘴!”皇帝额上青筋直跳,指着龙榻质问晨音,“你昨晚为何不说?”要早说了,他怎么会把人抱到榻上去。“我睡着了。”“你……”皇帝指着晨音,气怒交加,扬声喊顾问行滚进来。※※※※※※※※※※※※※※※※※※※※刚好今天写到这里了,顺便回一下有个小天使问过的,关于感情线的问题。晨音前世肯定是很喜欢皇帝的,只是皇帝死后,她过得太惨(就第一章提到的,儿子,家族,包括她自身,都不得善终。在这种境遇下,棱角和感情都被磨平了不少。)她重生后肯定得考虑各方面因素,不会像以前那样对皇帝投入比较浓烈的感情。但毕竟几十年的感情,存了点余情……所以,我个人更倾向于,她重生后,跟皇帝的相处模式是有温度的陪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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