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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留守始平郡的这些梁州士卒,或许对杜英的命令阳奉阴违、心中多有不服,但是面对西戎司马隗粹,却只有乖乖从命的份儿。
“我等之命,在建章宫中为杜太守所救,如今正是报恩之时,梁州男儿,绝不后退!”
隗粹提着刀,如是鼓舞着士气,直追上杜英的背影。
他麾下的儿郎们,本就是梁州军中最能战的队伍。
之前建章宫一战,险些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承蒙杜英救援,反而反败为胜。
后来留守长安,又处处受到王师其余各部的排挤,人家都是大司马直属兵马,要不就是关中兵马,不是过江龙,就是地头蛇,所以在兵员补充、粮草和兵刃的补充上,会有困难,本就是情理之中的。
然而杜英却要求对他们一视同仁,帮助隗粹很快又拉起来一支雄兵,隗粹心中、这些梁州将士们心中,自然对杜英心怀感激。
此时既然是来救杜太守的,那么将士们的斗志,可一点儿都不比关中盟军队来的差。
不然的话,隗粹也不可能这么快就收拢起来这么多正在休假中的兵马,一路飞奔而来。
梁州将士们的加入,让原本僵持的战线再一次发生变化。
朱序在外圈、杜英在内圈,两处夹击之下,北侧的氐人兵马率先崩溃后退。
接着,王师合兵一处,齐向西进攻。
氐人的反扑也跟着到来,双方沿着距离渭水两百丈左右的几处小土塬来回争夺、厮杀。
隗粹的赶到,终于迫使氐人再一次后退。
不过氐人并没有直接溃败,之前那一支引着王师骑兵而来的氐人骑兵,虽然在缠斗之中也折损了不少,但是犹然还有一战之力,就是赶在这个时候杀出来,迫使王师不得不后退。
甚至若非王师骑兵还有数百人可战,再加上后来朱序和隗粹也都带来了一些骑兵,恐怕王师步卒会反过来被对面的骑兵给击溃。
“若无隗兄赶来支援,凶多吉少啊。”杜英见到隗粹之后,也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他提着一根已经折断了的矛,矛头鲜血淋淋,蒙了一整层。
杜英的身上,也满是鲜血。
身为主将,尚且厮杀到了这番程度,足可见战事之惨烈。
隗粹看杜英除了声音嘶哑了一些之外,似乎并无大碍,也松了一口气,拱了拱手:
“太守于我有救命之恩,此举手之劳也,理所应当。”
杜英未多寒暄,直接转过身,看着重新整顿的氐人兵马。
他刚刚的确受伤不多,不过并不是老天眷顾,而是麾下的亲卫们卖命保护。
原本一直率领一队亲卫在外围给杜英开路的陆唐,此时已经身受重伤,不能再战,这个跟着杜英时间不长却屡立战功的壮汉,正在被几名士卒按在那里包扎。
他胳膊腿脚尚且完好,就是肋骨断了几根,听着沉重的呼吸,就知道虽应没有伤到内脏,却也给他带来了巨大的痛感。
因此士卒们都尝试按着他,害怕他因为太痛而暴起伤人。
然而陆唐的力气似乎都已经被掏空了,眼睛都合了起来,若不是呼吸仍在,大家恐怕都以为他不行了。
派人按住他,也是多此一举了。
陆唐如此善战,尚如是,其余的亲卫,更是伤亡惨重、所剩无多。
当初跟着陆唐前来保护杜英的杜家护卫,除去留在长安的两个,都已经战死沙场。
不过他们的牺牲,并不是白费的。
氐人同样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而且,氐人本就是孤注一掷的进攻,如今这进攻被击退,跟着一起掉落下去的,还有氐人的士气。
不能再战了······这是双方主帅共同的想法。
因此氐人开始整顿散乱的阵型和编制,也在情理之中。
隗粹倒是意犹未尽,他的到来,像是压倒了氐人的最后一根稻草,因此隗粹并未杀过瘾呢。
其实他都没有来得及冲到和杜英肩并肩的位置——在隗粹看来,杜英也已经杀疯了,甚至刚刚他的位置非常前出、格外危险。
只不过氐人也同样是强弩之末,因此就算是看着杜英在不远处高呼酣战,也奈何不了他。
而隗粹也相信,杜英此时的心境,远没有看上去那么平静。
死了那么多人、打的那么惨烈。
能平静才有鬼呢。
刚刚短暂的目光交流,隗粹就能看到杜英眼眸中熊熊燃烧的火。
他的怒火,似乎要把这胡尘都燃尽。
“趁其立足未稳,余率众再杀一阵!”隗粹请示道。
双方在战场官衔上并无从属关系,不过毕竟隗粹还兼任太守府属官,所以他心甘情愿的听从杜英的调遣。
“氐蛮援军又到,不可轻举妄动。”杜英摇头。
隗粹诧异的撇过头,恍然发现,又有新的兵马出现。
他恨恨的捏紧拳头,这些杀不尽的胡人!
“安营扎寨吧,还得抓紧打造船只。”杜英缓缓说道,“另外余会下令把渭桥那边的船只调遣过来。”
“属下参见盟主!”朱序也已经感到,滚鞍下马。
杜英微笑着点头:“渭桥那边打赢了?”
朱序撇了撇嘴:“苻融所率,乌合之众尔,破之易如反掌。不过因为担心他们会卷土重来,所以桓将军仍留下任兄率三千兵马坚守,而让属下率五千兵马前来增援。”
“那桓幼子本人呢?”杜英不由得诧异,他还以为桓冲也留在渭桥了呢。
“桓将军率领麾下精锐三千,尾随苻融而去,一路多设旗帜、虚张声势,意欲引诱氐蛮回军。”朱序解释道。
桓冲并不知道氐人派了多少袭击扶风,因此在骑兵和朱序这五千人都派过来之后,选择去试探一下氐人在北方几处州府的布防,而不是再赶来支援杜英,也在情理之中。
同时,桓冲的存在,也避免了苻融会卷土重来。
算是又给长安北部的安全上了一把锁。
但这也意味着杜英麾下的援兵,就只剩下于谈所部了。
“是否要把华阴、武关兵马调回?”房默开口提醒道。
他之前一直在东岸调度兵马转运,刚刚登上西岸不久,应该是刚刚不小心在什么时候摔了一跤,所以满身都是泥痕,看上去狼狈不堪,但是目光却炯炯有神。
闻言,朱序和隗粹都是眼前一亮。
还有可动之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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